第五百九十五章 死灵的前路只有深渊

　　塔里布王国都城。
　　死灵骑士塔布鲁斯有些烦躁。
　　他明明嗅到了活人的气味，更有上千精锐战士和十几万普通战士在四处搜寻，但时间过了这么久，却始终没有收获。
　　“都城总共就这么大点地方，一眼就能看干净，怎么就找不到人呢？”
　　“这群老鼠还真是能藏啊。”
　　他倒不怕这群老鼠跑了，因为他的死灵大军不仅遍布都城，也遍布整个塔里布王国。
　　除非这群老鼠一直在地下挖洞，挖出上千公里出去，否则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。
　　许是命运听到了他的心声，正当他满心烦躁时，他的亲卫给他带来了好消息。
　　“将军，我们发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隐秘洞口，洞口里充满了各种活人的气息。”
　　塔布鲁斯哈哈一笑：“啊哈～这可真是一群爱挖洞的老鼠！”
　　一抖缰绳，死灵战马嘶鸣一声，几个纵跃间，就到了洞口伏击。
　　可以看到，洞口隐藏在一群废墟之间，表面还用了许多法术符文遮蔽气息，内部通道也被完全堵死。
　　但洞口可以堵死，活人的味道却难以去除干净，自然也就逃不过死灵战士的鼻子。
　　死灵战士的鼻子对其他味道不敏感，唯独对‘活人的味道’十分敏锐。
　　比世上鼻子最好使的猎犬都要敏锐百倍，能闻到百公里外的活人。
　　此时面对这黑漆漆的洞口，塔布鲁斯轻轻嗅了嗅，就放声大笑。
　　“啊～我闻到了我祖父祖母的气味，我那冷血的父亲也在。我一家人全躲在里面，啊哈哈哈～～”
　　笑毕，他就冲洞口咆哮。
　　“主动出来吧，老鼠们，别躲了，否则我就朝这老鼠洞里释放灵魂瘟疫，让你们全都溺毙在死亡之神的力量当中！”
　　咆哮声落下后大约5秒，洞内传出了一个浑厚坚韧的声音。
　　“塔布鲁斯，我没想到你会走到这一步。”
　　是塔布鲁斯的祖父，乔加·塔里布，是塔里布王国的开创者，也是王国的守护者。
　　对这个祖父，塔布鲁斯本来是充满敬意的，但成为死灵后，凡人的所有感情全都淡化了，变得麻木不仁。
　　除了杀戮和复仇外，世间任何情感都无法引动他的灵魂共鸣。
　　他哼哼冷笑：“我父亲杀死我母亲时，您在哪呢，祖父？”
　　“你的母亲因为嫉妒先害死了王后，而你父亲只是按照法律处决了你的母亲。他没做错什么。”
　　家家有本难念的经，王室之内罕有无辜的白莲花，塔布鲁斯的母亲或许对自己孩子很好，但她并不是一个天性纯良的女人。
　　塔布鲁斯却容不得别人说他母亲不好，心中瞬间涌出狂怒之火。
　　“祖父，从老鼠洞里出来！当着我的面，看着我的眼睛，把这句话重新重复一遍。”
　　“别急，我正在出来呢，而且也不是我一个人出来。曾经最疼爱你的祖母也会和我一起出来。”
　　“祖母……不！这事和她没关系，别把她卷进来，不！就我们两个！”
　　说这话时，塔布鲁斯发现自己心中罕见地涌起了一股不忍的情绪。
　　但马上就涌出一股狂野怒火，一下就将这股情绪冲得无影无踪，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。
　　于是他话锋一转：“当然，如果你执意这么做，我也没意见。”
　　过了半分钟，洞口里就走出了一个身材高大，神情坚毅的男人。
　　他环视周围的死灵战士，说道：“我到底是你的祖父，在这种时刻，就不能让你的战士退开一些，给我和你祖母一些喘气的空间吗？”
　　“哈哈～祖父，你很快就不需要喘气啦～”
　　虽然这么说，塔布鲁斯还是挥了下手，示意自己的精锐手下们退后五十米。
　　乔加就转过身，伸手拉住了一个女人的手，搀着她走出了洞口，正是他的挚爱的妻子，也是相伴多年的灵魂伴侣丽莎。
　　两人就并排站在洞口，手牵着手，一起面对自己这个堕落成为死亡之神爪牙的孙子。
　　乔加长叹口气：“孩子，追随邪恶的死亡之神是没前途的，回头吧，至少让你的灵魂得到救赎。”
　　“回头？”
　　布鲁塔斯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，他端坐死灵战马的马背，缠绕着黑气的猩红眼眸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的祖父母。
　　“祖父……不，我应该叫你的名字了。”
　　“战士乔加，北地的雄狮王，战争之神阿兰萨的宠儿，曾带领军队三次击退死灵大君博伽的亡者大君，并建立了伟大的战士之国塔里布。”
　　“可惜，连战争之神都败在了死亡之神梵德隆手里，作为战神的眷顾者，你的失败也是注定的！”
　　“祖父，你的失败是因为你选错了追随对象，而你原本可以成为比博伽更伟大的死灵大君的。”
　　“我真替你感到惋惜。”
　　乔加心里其实是有些心虚的，因为他第一次听说时空之神罗森的名字。
　　以前从未听过和其相关的事迹，大概率说，这应该是一个新神。
　　连伟大的阿兰萨都失败了，这个新神大概率也不是梵德隆的对手。
　　但是，他现在的处境就像是一个悬挂在崖壁上的冒险者，只要一松手，立刻就会坠落万丈高崖。
　　这种时候若有人将一根绳子垂落下来，不管这绳子是否足够牢固，他都是会紧紧抓住。
　　当然，对这个第一次闻名的新神，他也不是全无信心。
　　对方打造的神器完美无暇，派头也很足，出手更是大方。
　　说话的语气透着一股平静淡然的自信，就好像世上任何困难都难不倒他似的。
　　乔加和诸多真神打过交道，也是有些见识的。
　　隐隐就感觉这位真神和女皇之前派来的真神不大一样，似乎很有些本事。
　　“但不管如何，我已别无选择，只能选择相信。”
　　坚定了信念后，乔加心神彻底稳定，他看着被浓郁死亡力量包裹的塔布鲁斯，轻叹口气。
　　“孩子，你如果执意走到底，那我和你祖母只能放弃挽救你了。”
　　塔布鲁斯怒斥：“虚伪！”
　　而后猛然抬手，黑气和红光缠绕的死亡圣剑直指祖父乔加。
　　“乔加，死灵大君博伽很欣赏你，他特意嘱咐我，让我仔细将你转化成一个强大的死灵战士，好一起为死亡之神服务。”
　　“所以，不要有任何反抗，乖乖配合，让我的剑插入你的心脏，带你进入一个真正永恒的亡者世界。”
　　事情到了这个地步，乔加也不再多说。
　　他既是英勇的战士，也是坚毅的国王，一旦决定就不会婆婆妈妈。
　　深吸口气：“丽莎，该劝的都劝了，是时候战斗了！”
　　塔布鲁斯再次大笑：“战斗？哈哈，是垂死挣扎吧！”
　　说话间，塔布鲁斯一拉缰绳，黑气缭绕的血眼死灵战马再次发出一声漏风的嘶鸣。
　　下一瞬，它就化作一缕乌光，高速冲向两人，手中死亡圣剑被浓郁黑气尽数包裹，仿佛化作了一面黑雾旗帜，猛烈横切向乔加的脖子。
　　“尝尝圣剑的锋刃吧！”
　　丽莎早有准备，此刻眼中闪过决绝，戴着神器手镯的左手猛一握拳，激发庇护光环。
　　‘嗡～～～’
　　神力流转，星空璀璨，于一瞬间就在丽莎和乔加身上凝出一层类似宇宙星空的琉璃光层。
　　同时，还有一句低沉古朴的神语回荡在受术者脑海。
　　“凡人终有一死，但不是今天！”
　　塔布鲁斯看见了奇异护盾，心中却毫无畏惧，反而哈哈大笑。
　　“没有活人能抵挡圣剑的锋芒！一切都是徒劳！”
　　下一瞬，圣剑依旧猛烈劈在了乔加的脖子上。
　　‘当～～～～’
　　一声猛烈震响，乔加安然无恙站在原地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，而圣剑却被震地脱离了塔布鲁斯的手，反弹出去上百米远。
　　圣剑上那恐怖的黑气也全被抵挡，完全无法侵入那琉璃星空。
　　死灵战马则好像撞上了一堵高山，一瞬间就从高速狂奔状态转为静止，全身上下多处骨折，尤其胸骨更是彻底碎裂。
　　马背上的塔布鲁斯则因为因为巨大惯性直接飞了出去。
　　还没落地，又一句古朴的神语再次响起。
　　“凡人终有一死，就在此刻！”
　　这声音也回荡在受术者的脑海，而这一次的受术者，却是塔布鲁斯。
　　神语语调抑扬顿挫，充满古朴的神秘感，因为直接在灵魂中响起，所以能明白神语的含义。
　　塔布鲁斯心中顿时生出一种巨大的不祥预感，就好像是听到了命运的审判箴言。
　　还没等他完全想明白，下一刻，就感到一股恐怖的力量加持在自己身上，他那不灭16级的强悍躯体竟完全抵挡不住。
　　‘咔嚓咔嚓咔嚓～～～噗～～～’
　　一阵如炒豆一般的裂响声持续了半秒，而后一个缭绕黑气，眼睛猩红的光影从破损尸骸中冒了出来。
　　正是塔布鲁斯那被污染的灵魂。
　　失去尸体牢笼的束缚，却还有死亡神力的束缚，于是他依旧不得自由，但有些发蒙，一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。
　　乔加却是信心大振，心中暗道：“好强大的神器，好强大的时空之神！”
　　战争之神阿兰萨也很强大，也赐予了他们强大的神器，但那神器做工有点粗糙，使用限制很多，爆发速度远没当前这个神器这么迅捷。
　　用起来就不如眼前这神器这么痛快。
　　尤其神术爆发时带着一句类似命运低语一般的古朴神语，无形中就让人信心大增。
　　这时，塔布鲁斯的精锐战士眼看自己统帅被击败，齐齐发出一声嘶吼，提着武器就冲上来。
　　这些死灵战士的强度最高就只有不迷境，而绝大部分都是不朽境的力量。
　　哪怕不用神器，半神乔加也能轻易杀死他们。
　　面对上千精锐死亡战士围攻，他咆哮一声，抬脚走前三步，一步比一步重，最后一步猛烈跺在地上。
　　不灭战技·大地海啸！
　　‘砰！’
　　一声沉闷震响，大地猛地一沉，竟被他跺出一股足有八十米高的岩石巨浪。
　　这巨浪迅速向四面八方狂涌出去，一下将冲上来的精锐战士的尸体尽数撞碎。
　　尸体撞碎后，其中束缚的灵魂就冒了出来，停留片刻后，就缓缓淡去，似乎受到了一股奇特力量的牵引。
　　罗森一直在旁边看着，见到这一幕后，心中一动。
　　‘好家伙，身躯完整的就出来当战士，失去身躯的就化作纯粹力量供给死亡之神挥霍。’
　　而这些凡人灵魂原本的归宿，是女皇的大地神国。
　　换句话说，梵德隆抢夺了大地女皇恩雅的凡人灵魂，且在黑暗真神提亚马特的帮助下，将这些凡人灵当成了最彻底的力量来源。
　　而这就是神力可以聚焦的最大恶果了。
　　因为一旦可以聚焦，拥有绝对力量的真神就绝不会止于从‘灵魂之极’中抽水，而是会压榨到底。
　　于是世界结构就会彻底崩塌，文明将失去存在的基础，彻底返回为弱肉强食的丛林。
　　罗森心中暗道：“我必须救赎这些被污染的凡人灵魂。”
　　救赎的越多，梵德隆获得的力量就越少，直至最终，力量耗尽，彻底失败。
　　另一边，战士乔加心中热血狂涌，战士血性涌起，仰天猛烈咆哮。
　　“尸体们，全给我滚回地下好好躺着去！”
　　这一下也同样是不灭战技，叫雷霆战吼。
　　爆发之后，声波中就蕴含着一股巨大的不灭之力，形成一股狂野的冲击波，向四面八方扩散。
　　冲击波所过之处，那些只拥有凡人力量的死灵战士，就瞬间被击碎了身体。
　　一击之下，近五拉米范围内的死灵军队瞬间被肃清，都城废墟顿时变得非常寂静。
　　只剩下一些寒风中的低沉呜咽声，这是亡魂的哀嚎，是死灵力量对这片土地的污染。
　　若不进行净化，凡人是没法在这里生存的。
　　食物、空气、清水中都有污染力量，住久了，活人会渐渐成为亡灵。
　　但这时候自然来不及考虑这些。
　　乔加转头，看向依旧茫然的塔布鲁斯。
　　“孩子，大地女皇派来了强大的新使者，死亡之神的好日子就要到头了。”
　　丽莎再次劝：“孩子，回头吧。”
　　塔布鲁斯这才稍稍回神，看着四周遍地的尸骸，一脸震惊。
　　“我败了吗？”
　　乔加点头：“对，你失败了！”
　　丽莎第三次劝：“回头吧，孩子！”
　　或许失去了身体的缘故，塔布鲁斯就感觉自己心中的怒火平息了许多，可以平静思考了。
　　但已经晚了。
　　他摇了下头：“祖母，死灵是没法回头的，只能一路走到底。”
　　说话间，他的身体越来越淡，越来越淡。
　　空气中回荡着他缥缈的声音。
　　“成为死灵骑士的那一瞬间起，我就将我的灵魂彻底卖给了魔鬼。”
　　“我的躯体若是完好，就是死亡之神的忠诚战士。我的躯体若是被毁，我的灵魂就是死亡之神的食物。”
　　“祖父祖母，愿你们能永远胜利～”
　　随着这话音，塔布鲁斯的灵魂就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引着，沿着一条如黑暗隧道一般的奇异路径，快速飞向某个未知的‘黑洞’。
　　原以为，他会永坠黑暗，彻底消散。
　　但就在他等待最后一刻降临时，忽然一只缭绕星光的手击破黑暗隧道，猛地挡在了他的前方。
　　这手竟将他的灵魂一把抓在了手上，然后带着他一起离开了黑暗隧道。
　　塔布鲁斯大震：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
　　紧跟着，他就呆住。
　　他看到一片无穷无尽的星空，星空中，无数星辰组成了一只巨大无比的眼睛。
　　这星辰巨眼凝视着自己，之前在脑海中听到的古朴神语再次响起。
　　“凡人，我是时空之神罗森，我愿意给你一条救赎灵魂的路径，你若愿意走，就点下头。”
　　塔布鲁斯被眼前景象给震傻了，立即疯了一般点头。
　　“很好，现在告诉我死灵大君薄伽的所有秘密，只要是你知道的，全都告诉我。”
　　“是是是，我全说。”